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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. 诗词大全
  2. 先秦
  3. 屈原
  4. 怀沙

民生禀命,各有所错兮。定心广志,余何畏惧兮!

出自 [ 先秦 ] 屈原《怀沙》

滔滔孟夏兮,草木莽莽。伤怀永哀兮,汩徂南土。

初夏的天气盛阳,草木都已经长得茂盛。

眴兮杳杳,孔静幽默。郁结纡轸兮,离愍而长鞠。

我怀着内心的深沉的悲哀,匆匆踏上这南国的土地。
汩徂:急行。

抚情效志兮,冤屈而自抑。刓方以为圜兮,常度未替。

眼前一片苍茫,听不出丝毫声响。
眴:同“瞬”,看的意思。

易初本迪兮,君子所鄙。章画志墨兮,前图未改。

我九曲的回肠缠着悒郁的愁绪,我遭到患难啊,是这样地穷愁困厄。
纡轸:委曲而痛苦。离慜:遭忧患。鞠:困穷。

内厚质正兮,大人所晟。巧陲不斵兮,孰察其揆正?

抚念我的情感,反省我的初志,又只好把难言的冤屈压抑在心底。

玄文处幽兮,蒙瞍谓之不章。离娄微睇兮,瞽谓之不明。

方正的被刻削得圆滑了,正常的法度却没有变易。
刓方以为圜:把方的削成圆的。刓:削。圜,同“圆”。常度:正常的法则。替:废也。

变白以为黑兮,倒上以为下。凤皇在笯兮,鸡鹜翔舞。

如果转化初衷,改道而行,那是正直的君子所鄙弃的。
易初:变易初心。本迪:变道。

同糅玉石兮,一概而相量。夫惟党人鄙固兮,羌不知余之所臧。

守绳墨而不变易,照旧地按着规矩。
章:明也。志:记也。

任重载盛兮,陷滞而不济。怀瑾握瑜兮,穷不知所示。

内心充实而端正,自有那伟大的人物称善赞美。

邑犬群吠兮,吠所怪也。非俊疑杰兮,固庸态也。

巧匠倕还没有挥动斧头,谁能看得出曲直和规矩?
倕:人名,传说是尧时的巧匠。斵:砍,削。

文质疏内兮,众不知余之异采。材朴委积兮,莫知余之所有。

黑色的花纹放在幽暗的地方,盲人说它没有纹章。
蒙瞍:瞎子。章:文彩。

重仁袭义兮,谨厚以为丰。重华不可遻兮,孰知余之从容!

离娄微闭着眼睛,盲者说他的目盲。
离娄:传说中的人名,善视。睇:微视。瞽:瞎子。

古固有不并兮,岂知其何故!汤禹久远兮,邈而不可慕。

白的要说成黑,把上面的倒置下方。

惩连改忿兮,抑心而自强。离闵而不迁兮,愿志之有像。

凤凰关进笼中,鸡鸭却舞蹈翱翔。
笯:竹笼。鹜:鸭子。

进路北次兮,日昧昧其将暮。舒忧娱哀兮,限之以大故。

玉与石混淆在一起,有人拿来一斗而量。

乱曰:

那些党人就是这般地鄙陋愚固啊,他们又怎能理解我心之所善。
臧:同“藏”。指藏于胸中之抱负。

浩浩沅湘,分流汩兮。脩路幽蔽,道远忽兮。

责任大,担子重,却陷于沉滞,不被重用。

曾唫恒悲兮,永慨叹兮。世既莫吾知兮,人心不可谓兮。

贤能的人虽然怀瑾握瑜,被逐困穷又怎能献示于人。
瑾、瑜:均美玉。

怀质抱青,独无匹兮。伯乐既没,骥焉程兮。

村里的狗群起而狂吠,只因为它们少见多怪。

民生禀命,各有所错兮。定心广志,余何畏惧兮!

小人们非难和疑忌俊杰,是他们庸夫俗子的本性。

曾伤爰哀,永叹喟兮。世溷浊莫吾知,人心不可谓兮。

我举止清疏而内质朴实,他们当然不懂得我的异彩。

知死不可让,愿勿爱兮。明告君子,吾将以为类兮。

有用的材料被丢积在一边,人的才华就是这样被掩埋。
委积:丢在一旁堆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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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译

初夏的天气盛阳,草木都已经长得茂盛。

我怀着内心的深沉的悲哀,匆匆踏上这南国的土地。

眼前一片苍茫,听不出丝毫声响。

我九曲的回肠缠着悒郁的愁绪,我遭到患难啊,是这样地穷愁困厄。

抚念我的情感,反省我的初志,又只好把难言的冤屈压抑在心底。

方正的被刻削得圆滑了,正常的法度却没有变易。

如果转化初衷,改道而行,那是正直的君子所鄙弃的。

守绳墨而不变易,照旧地按着规矩。

内心充实而端正,自有那伟大的人物称善赞美。

巧匠倕还没有挥动斧头,谁能看得出曲直和规矩?

黑色的花纹放在幽暗的地方,盲人说它没有纹章。

离娄微闭着眼睛,盲者说他的目盲。

白的要说成黑,把上面的倒置下方。

凤凰关进笼中,鸡鸭却舞蹈翱翔。

玉与石混淆在一起,有人拿来一斗而量。

那些党人就是这般地鄙陋愚固啊,他们又怎能理解我心之所善。

责任大,担子重,却陷于沉滞,不被重用。

贤能的人虽然怀瑾握瑜,被逐困穷又怎能献示于人。

村里的狗群起而狂吠,只因为它们少见多怪。

小人们非难和疑忌俊杰,是他们庸夫俗子的本性。

我举止清疏而内质朴实,他们当然不懂得我的异彩。

有用的材料被丢积在一边,人的才华就是这样被掩埋。

注释

汩徂:急行。

眴:同“瞬”,看的意思。

纡轸:委曲而痛苦。离慜:遭忧患。鞠:困穷。

刓方以为圜:把方的削成圆的。刓:削。圜,同“圆”。常度:正常的法则。替:废也。

易初:变易初心。本迪:变道。

章:明也。志:记也。

倕:人名,传说是尧时的巧匠。斵:砍,削。

蒙瞍:瞎子。章:文彩。

离娄:传说中的人名,善视。睇:微视。瞽:瞎子。

笯:竹笼。鹜:鸭子。

臧:同“藏”。指藏于胸中之抱负。

瑾、瑜:均美玉。

委积:丢在一旁堆着。

  此诗写作时间大约可以定位屈原临死前,是诗人的绝命词。也有学者认为此诗是屈原流放中怀念长沙的诗作,大约作于到达长沙之前,而在《九章·哀郢》之后,是屈原决心自杀的预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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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般认为此诗作于屈原临死前,是诗人的绝命词。此诗历述作者不能见容于时的原因与现状以及南行的心情,为自己遭遇的不幸发出了浩叹与歌唱,希望以自身肉体的死亡来震撼民心、激励君主。全诗语句简短有力,颇有气促情迫之感,反映了诗人的实际感受与心境,在情感与表达形式上与诗的内涵浑然一体。

  诗篇开首先刻画诗人南行时的心情,两句极度表述忧郁、哀伤心理的诗句,一下子扣住了读者的心弦:“伤怀永哀兮”、“郁结纡轸兮”,——表明诗人在初夏时节步向南方时,悲愤的情绪已达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。客观环境对此时人物的心绪起了极好的衬托作用——“眴兮杳杳,孔静幽默”,唯此“杳杳”“无所见”、“静默”“无所闻”,才更显出“岑僻之境,昏瞀之情”(蒋骥《山带阁注楚辞》)。

  如果诗人在临终前的心态仅仅只停留于这种悲哀的水准上,那么,无论诗篇本身还是诗人的形象,都难以令人产生共鸣和敬慕。诗人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:他没有将笔墨仅仅诉诸于个人遭遇的不幸与感伤上,而是始终同理想抱负的实现与否相联系,希冀以自身肉体的死亡来最后震撼民心、激励君主,唤起国民、国君精神上的觉醒,因而,诗篇在直抒胸臆之后,笔锋自然转到了对不能见容于时的原因与现状的叙述。

  随之出现的是一系列的形象比喻:或富理性色彩——“刓方为圜”、“章画志墨”、“巧倕不斵”——以标明自己坚持直道、不随世俗浮沉的节操;或通俗生动——“玄文处幽兮,蒙瞍谓之不章”、“离娄微睇兮,瞽以为无明”、“凤皇在笯兮,鸡鹜翔舞”、“同糅玉石兮,一概而相量”、“怀瑾握瑜兮”、“邑犬之群吠兮”——用大量生活中习见的例子作譬,以显示自己崇高的志向与追求;这些比喻集中到一点,都旨在表述作者的清白、忠诚却不能见容于时,由此激发起读者的同情、理解与感慨,从而充实了作品丰厚的内在蕴含力,使之产生了强烈的感染力。正是由于有了上述一系列感情的铺垫,故而作者发抒临终前的慨叹便有了厚实的基础与前提,诗篇正文末段的“舒忧娱哀兮,限之以大故”,人们读来也便更觉悲慨而泫然了。

  最后部分的“乱辞”,可以说是诗人情感达到高潮的表露。在前面历述现状、原因、心情等以后,诗人至此发出了浩叹与歌唱,它是全诗内容的总结与概括,也是诗人心声的集中倾诉。毫无疑问,在诗人看来,悲哀是悲哀,理想是理想,决不能因为自己行将死去而悲痛至放弃毕生追求的理想,唯有以己身之一死而殉崇高理想,才是最完美、最圆满的结局,人虽会死去,而理想却永远不会消亡。故而诗人最后唱道:“知死不可让,愿勿爱兮。明告君子,吾将以为类兮!”

  此篇在语言上有一个十分鲜明的特点,似有别于《九章》其他篇(《橘颂》除外):全诗句子大都不长,显得简短有力,读上去颇有急促感。从首句“滔滔孟夏兮”到篇终“乱辞”,几乎大多是四言句(加“兮”字为五言),——这显然是诗人的精心设计。

  作为临终前的绝命词,诗篇这样的处理,完全符合诗人的实际心境,或换言之,正因为面临自我选择的死亡,才会有气促情迫之感,而运用短促句,正是这种真切心境的实剖,既反映了此时此刻诗人的实际感受与心态,也在情感与表达形式上与诗的内涵浑然一体,从而使读者产生了强烈的共鸣。诗人高超的艺术功力与匠心于此可见一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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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者富贵而名摩灭,不可胜记,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。盖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;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;屈原放逐,乃赋《离骚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国语》;孙子膑脚,《兵法》修列;不韦迁蜀,世传《吕览》;韩非囚秦,《说难》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。此人皆意有所郁结,不得通其道,故述往事、思来者。乃如左丘无目,孙子断足,终不可用,退而论书策,以舒其愤,思垂空文以自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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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未既,有笑于列者曰:“先生欺余哉!弟子事先生,于兹有年矣。先生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,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。纪事者必提其要,纂言者必钩其玄。贪多务得,细大不捐。焚膏油以继晷,恒兀兀以穷年。先生之业,可谓勤矣。

觝排异端,攘斥佛老。补苴罅漏,张皇幽眇。寻坠绪之茫茫,独旁搜而远绍。障百川而东之,回狂澜于既倒。先生之于儒,可谓有劳矣。

沉浸醲郁,含英咀华,作为文章,其书满家。上规姚姒,浑浑无涯;周诰、殷《盘》,佶屈聱牙;《春秋》谨严,《左氏》浮夸;《易》奇而法,《诗》正而葩;下逮《庄》、《骚》,太史所录;子云,相如,同工异曲。先生之于文,可谓闳其中而肆其外矣。

少始知学,勇于敢为;长通于方,左右具宜。先生之于为人,可谓成矣。

然而公不见信于人,私不见助于友。跋前踬后,动辄得咎。暂为御史,遂窜南夷。三年博士,冗不见治。命与仇谋,取败几时。冬暖而儿号寒,年丰而妻啼饥。头童齿豁,竟死何裨。不知虑此,而反教人为?”

先生曰:“吁,子来前!夫大木为杗,细木为桷,欂栌、侏儒,椳、闑、扂、楔,各得其宜,施以成室者,匠氏之工也。玉札、丹砂,赤箭、青芝,牛溲、马勃,败鼓之皮,俱收并蓄,待用无遗者,医师之良也。登明选公,杂进巧拙,纡馀为妍,卓荦为杰,校短量长,惟器是适者,宰相之方也。昔者孟轲好辩,孔道以明,辙环天下,卒老于行。荀卿守正,大论是弘,逃谗于楚,废死兰陵。是二儒者,吐辞为经,举足为法,绝类离伦,优入圣域,其遇于世何如也?今先生学虽勤而不繇其统,言虽多而不要其中,文虽奇而不济于用,行虽修而不显于众。犹且月费俸钱,岁靡廪粟;子不知耕,妇不知织;乘马从徒,安坐而食。踵常途之役役,窥陈编以盗窃。然而圣主不加诛,宰臣不见斥,兹非其幸欤?动而得谤,名亦随之。投闲置散,乃分之宜。若夫商财贿之有亡,计班资之崇庳,忘己量之所称,指前人之瑕疵,是所谓诘匠氏之不以杙为楹,而訾医师以昌阳引年,欲进其豨苓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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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行之阳有盘谷。盘谷之间,泉甘而土肥,草木丛茂,居民鲜少。或曰:“谓其环两山之间,故曰‘盘’。”或曰:“是谷也,宅幽而势阻,隐者之所盘旋。”友人李愿居之。

愿之言曰:“人之称大丈夫者,我知之矣:利泽施于人,名声昭于时,坐于庙朝,进退百官,而佐天子出令;其在外,则树旗旄,罗弓矢,武夫前呵,从者塞途,供给之人,各执其物,夹道而疾驰。喜有赏,怒有刑。才畯满前,道古今而誉盛德,入耳而不烦。曲眉丰颊,清声而便体,秀外而惠中,飘轻裾,翳长袖,粉白黛绿者,列屋而闲居,妒宠而负恃,争妍而取怜。大丈夫之遇知于天子、用力于当世者之所为也。吾非恶此而逃之,是有命焉,不可幸而致也。

穷居而野处,升高而望远,坐茂树以终日,濯清泉以自洁。采于山,美可茹;钓于水,鲜可食。起居无时,惟适之安。与其有誉于前,孰若无毁于其后;与其有乐于身,孰若无忧于其心。车服不维,刀锯不加,理乱不知,黜陟不闻。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,我则行之。

伺候于公卿之门,奔走于形势之途,足将进而趑趄,口将言而嗫嚅,处污秽而不羞,触刑辟而诛戮,侥幸于万一,老死而后止者,其于为人,贤不肖何如也?”

昌黎韩愈闻其言而壮之,与之酒而为之歌曰:“盘之中,维子之宫;盘之土,维子之稼;盘之泉,可濯可沿;盘之阻,谁争子所?窈而深,廓其有容;缭而曲,如往而复。嗟盘之乐兮,乐且无央;虎豹远迹兮,蛟龙遁藏;鬼神守护兮,呵禁不祥。饮且食兮寿而康,无不足兮奚所望!膏吾车兮秣吾马,从子于盘兮,终吾生以徜徉!”